搅拌到最后,两边的糨糊,一干一稀。 那只叫麻团的猫,“噌”地一下蹦到了桌上,趁人不注意,吧唧吧唧,就着糨糊碗舔起来。 元子赶紧走过去,在那猫脑袋上磕了一记,说,哪儿都馋得你。我很惊奇,问元子说,这糨糊能吃啊?元子哈哈笑,说,好吃,高营养。 这挑出的面筋,姐回头给你拌疙瘩汤。 我又问,麻团为什么不吃旁边那碗啊? 元子说,麻团精着呢。 那碗里加了黄檗水和澄粉,防虫,它不爱吃。
我于是很佩服元子的见识,也让老董教我。 老董说,这都是江湖上混饭吃的手艺。 毛毛好好读书,将来要做大事的。 学这个没用。
我一边缠他。 老董又说,你可知道学这个,先要有个什么?
我说不上来。
他对我招招手,说,你来看看伯伯在做什么。
我走过去,看他手里的书,是破旧的焦黄色。 纸页上被虫蛀得厉害,布满或小或大的虫眼儿。 老董说,你看着。
他用一支毛笔,蘸上元子打的糨糊,将一个虫眼儿润湿,然后覆上了同样焦黄的宣纸。后来我知道,那是他存了许多年的毛太纸,用红茶水染过。他用毛笔蘸水沿着虫眼边缘画水纹,再将多余的毛太纸捻断。 大点的虫眼儿,糨糊润湿后,边修补,边用镊子或针锥小心地挑干净毛边儿,然后用个小木槌轻轻地把虫眼儿捶平整。 他让我迎着光看看,竟然一点儿都看不出补过的痕迹。 老董的动作十分利落,可我看了将近十分钟,他才补了一页虫眼儿。 这些虫眼儿有的豆大,有的小似针眼。 我的眼睛,已经有些看花了。 心里叹一口气。 这整一本书,每页都有虫眼儿,得要补到什么时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