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哥他是提前打算好了吧?他那泡尿怎么那么长啊。微弱的天光映着清亮微黄的尿水注,带着单调却清脆的声响,把白薯上的泥土都冲掉了,露出了白薯皮那略带羞色的嫩红,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儿幸灾乐祸地在白薯上面萦绕不散。
我心虚地左左右右地看,说:“这……不合适吧?”
我哥却说:“有什么不合适?他打我就合适吗?”那语气奘得能把人撞个跟头。
我还是不落忍:“那……那别人呢,还吃不吃啊?”
“就他爱吃这个。”说完,他打了个激灵,事遂心愿似的长吁了一口气,还朝我做了个鬼脸儿。
我体会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和感受,只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吧瞪着两眼左顾右盼,恐怕有人看见我们这不光彩的行为。
队里最后一块白薯也刨了,但刨得的白薯却不分了,这是准备拉到队场里,打碎磨浆,最后漏成粉条再分给社员,每年都是这样,已经成了惯例。
那是一个天上挂着炎炎骄阳的午后,我和我哥割草回来,正看见二伯赶着一辆大车,车上套着队里那匹身上一块一块长癣脱毛的老马,荆条子编成的车拍子在车厢两头大括号似的弯弯着,冒冒尖尖的一车白薯,上边盖着一团薯秧子。那匹老马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得很慢,身后的大车就像条硕大的狐狸尾巴拙笨地咕蠕着。